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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,人与大自然的互动是普世的乡愁

来源:青年时报 主任记者:张玫刊发时间:记者:

      林怀民有四年没来杭州了。每一次回到这里,他都会选择在西湖边的柳浪闻莺小住。这个70岁的老人,喜欢背倚雷峰塔,看西湖的水光潋滟。“杭州好像又变干净了,每一片树叶都在列队迎接我们。真是处处是风景,到处都在提醒我她的文化和历史。”昨日,当他再度看见西湖笑得很开心,清瘦的脸颊仿佛陷入回忆。  七年前正是在这里的大草坪上,云门舞集上演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户外公演——在月光的映衬下,舞者们对着雷峰塔跳《白蛇传》;观众坐在草地上,感受着草尖透过棉布裙传递给身体的轻微刺痛。演出结束万人离去,现场没有留下一张纸屑,这是林怀民和云门舞集给杭州带来的礼物。这一次,他和云门的舞者又将给杭州观众带来惊喜——《稻禾》,一个云门庆祝四十周年生日创作的舞剧,10月27、28日,就将在杭州大剧院上演。

  “稻米情结”

  是他生命的一部分

       林怀民直言,他有“稻米情结”。从上个世纪70年代的《薪传》徒手“插秧”,到上世纪90年代《流浪者之歌》里无数稻米被舞者转成时间年轮,“远兜远转,云门四十岁,我竟然又回到稻田。”林怀民回忆说,他的童年,是在嘉义新港故乡度过,“短短的街道之外,就是嘉南平原。天气好的时候,会看到稻禾翻动的尽头耸立着新高山。”收割后,稻谷铺满厝前埕仔,在太阳下晒干。于是,因为熟悉,稻米很容易挑动他。“这是我生命的一部分。”他喃喃说。  因为与池上的相遇,让《稻禾》的创作变得顺理成章。“从台东坐火车要三个小时才能到达池上,那个地方,凉风习习,云会从山上走下来,日夜温差很大,所以也是台湾很有名的稻米之乡。”

        最让他惊喜的是,那是一块没有电线杆的稻田——“当电力公司要架设电线杆时,为了保留田地的原始面貌,池上的农民多方奔走争取,让电力公司把电线埋到了地下。”林怀民笑言,当时当地农民据理力争的理由有两点:一是“我们的稻米晚上要睡觉”;二是“我们这里很美,不能被黑色的电线杆打破风景”。

       就这样,林怀民开始在池上创作。“我不知道该如何创作,就请了摄影朋友拍摄一块稻田的生命轮回。”但是他坦言,《稻禾》的创作过程很艰难,因为太熟悉。他不想回去走《薪传》那类写实的路,要怎么跳?最后,他想,可不可以就讲阳光、泥土、风和水,花粉和谷实,以及稻米的生命轮回?“现代的年轻人可能只能从超市看到稻米,可是它与人的生命是平行的。”林怀民说。时至今日,《稻禾》一不小心地在全世界不同国家上演过百场,即便不熟悉稻耕文化的西方观众,也会感动落泪。“原来,对农村,对人与大自然有机的互动是普世的乡愁。”

  车祸的后遗症

  让他看到更多美好

       看过云门舞者表演的观众,都会被他们那种投身于大地的境界所感染。“我们不太像西方舞者那样外扬,而是内端。”林怀民说,芭蕾在托举的时候,四肢一直在挣脱地心引力向上跳跃,而云门,则是从大地汲取力量。“我们是要用精力,把每一个弧度都填满。”  学舞之路的艰难,原本就超出世人的想象,更要命的还有清贫。“这个行业是劳力密集产业,不像大电影或是周杰伦的CD可以复制,每一场,都是舞者身体力行地跳出来的。”林怀民说,所以即便喜欢艺术的父亲,最佩服的就是舞蹈家,但在林怀民开始创办云门舞集的时候,父亲就对他说过:“舞蹈很可能是一个乞丐行业。”“这个行业不可能变成马云,我到现在也没有车子。常常也要想办法挣钱,舞蹈竞争厉害,淘汰厉害。”所以当《稻禾》接到要去十个国家巡演的邀请后,林怀民和他的舞者们第一反应不是好辛苦啊,而是发出“我们又有得跳舞了”的欢呼雀跃。

       然而命运总是在和这个倔强的人开玩笑。2008年情人节的前一天凌晨,云门舞集在八里的排练场在静谧中爆发了一场大火,眼见云门35年道具全部化为乌有的林怀民强忍眼泪,声音哽咽。但倔强的他手持“云中君”的面具许下心愿,要让面具上的飘带再度在舞台上飘扬,从此创作了惊艳四方的《九歌》。

       而因为去年12月的一场车祸,林怀民现在只能拄着拐杖,步履蹒跚地走路。“那一场事故,我粉碎性骨折,在病床上躺了90天,还经历了一场5小时的大手术。”不过就在手术完两个礼拜后,他就回去上班了,“我躺在那里编舞,我看的都是横的。”林怀民风轻云淡地说道。因为现在每一步都走得很慢,他说他看见更多让人喜悦的人和事。“以前觉得理所当然的事,现在会变得很有耐性。”他大笑,依然是倔强的眼神,那是云门持之以恒的精神。